【灿兴】小幺妹
我的小幺妹啊
by：阿玉
张艺兴醒转的时候，房门正被敲得震震作响。他眼皮还沉得很，眯缝着透进光有些难受。门口的动静丝毫未减，思绪这才一下子涌回来，想起自己是在外婆家，怠慢不得。
可脑袋仍浑浊成一团浆糊，勉强翻了个身赶忙下床摸上了门把手。
开了门是外婆，着急着进来不知道是要拿些什么给外面的亲戚看。
外婆很快就出去了，也没怪罪他一句，他定定地站了一会，脑子里的乱麻才理清楚了。
今天大年初三，家里把外婆的生日提前排到今天，为的是年节里儿女亲戚们都赶了回来，虽说乡里交通比平常拥堵，却也还是图个方便。
这不算特别，关键在于这次朴灿烈一块儿和他回了乡下。
确实非比寻常，他和朴灿烈这几年走下来，虽是已经向家里公开出柜了，但是那些七姑八姨的哪里见过朴灿烈啊。
张艺兴倒是知道自己向来在那帮亲戚里就是个离经叛道不如表面上乖顺的主儿，可他不想朴灿烈去受那些可能异样的目光。
只是朴灿烈饭桌底下兀自握紧了他的手，态度像他的反对一样坚决。
获得了张艺兴父母的首肯，就这么定下了。
然后就有了今天的一路颠簸。
张艺兴过去一年里因着许多缘由都没再去过乡下，猛然间要他在后座里从一大早开始摇摇晃晃，确是有些受不住要晕车。
细心如朴灿烈，但他问他的时候，张艺兴确实是想着自己本来不晕车的。
先是他们俩开了一段，然后接到张艺兴的父母。临了父母上车的时候，他才隐隐觉得不对，让爸爸坐了副驾的位置，自己上了后座把车窗开到最大。
起先觉得还好是吃过早饭，慢慢的就开始晃得难受。张艺兴怕朴灿烈担心，再说这已经好很多了，前几年路况更差，还是好好的回去了。外婆生日，总归要高兴些回家才好。
他胸口沉闷得像堵了石头，但听着爸妈和朴灿烈断断续续地聊着家常，倒是一点也不沉闷。
他从那后视镜里看朴灿烈。
天气转暖很多，他穿着休闲的外套，还是那把磁性好听的嗓音，把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和眼神一样不慌不忙，张艺兴忍不住想，表妹嘴巴里那种成熟稳重可以依靠的男人就是这样。
也不是第一次见着他的愣头小子了，可经历过那么多事，才走到今天可以一起毫不尴尬地和父母坐下来说话。
他觉得自己俗气得不得了，只能用“帅”来形容自己的恋人。
后来就真的有些撑不住，若不是想要瞒着，他靠在窗沿是一句话都不想应了。
他吹着风也不见半点清醒，反倒是有点冷。轻轻地说了句“窗子关点吧”，就让朴灿烈直接靠边停了车。
“爸，您晕车吗?”朴灿烈其实开得不快，车技也不差，就是这路面加上张艺兴自己太久没回去，但是他这乍一问让张艺兴有点丈二和尚。
“不啊，小灿开得好好的。”
“怕是艺兴有点受不住了。”妈妈突然插了一句嘴，张艺兴静静听着感叹：自己的演技已经这么拙劣了吗?
“对不住爸，我正是这个意思，后座颠得厉害些，想让他换到前面来。”
“那行。”
张艺兴这才明白过来，朴灿烈也没弯来绕去，几句话无非为了自己好受点，但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他没那么娇气，自己扣好了安全带又要往窗沿靠的时候，朴灿烈伸了手过来。张艺兴勉强睁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他习惯性地以为是要揉自己的头发，但是这次朴灿烈略带薄茧的指腹只在自己太阳穴的位置按了按，收手的时候连带着拂过了耳廓。
汽车又发动了，可能有刚才停过一会的关系，加上副驾真的没那么颠，太阳穴虽然还是微微地跳，但他的思绪确实舒爽多了，甚至他意识到，自己一定脸红了。
其实不是什么很温柔的动作，摁的时候带了点力道，但他就是耳朵发烫。
后面爸妈一定看到了，张艺兴的脑袋也往侧边偏得更厉害了。
“一会儿就到了啊。”
朴灿烈其实在这条路上送过几回张爸张妈，所以算得上熟门熟路。倒是张艺兴本以为自己遁地成功，没成想他不声不响一句安慰的话窝心地入了耳。
眼下他午睡过后，正想找到朴灿烈。
还没走出房厅，就已经听见小孩子肆无忌惮的笑声。张艺兴好奇地挨上门框，看到大个子蹲着身被三五个小娃娃围在坝子中间，手上比划着什么，小孩子看得津津有味。
他也站着没出声，静静地看朴灿烈阳光底下的背影，能想象到他的表情一定很吸引人。
“艺兴啊……”“啊？”张艺兴答应着，是外婆的手按上他的肩膀。
“外婆？”老人家顺着他刚才的视线看过去，又扭头露出慈祥的微笑，“在看小灿呢？”
“呃，是。”张艺兴知道没必要在最疼爱自己的老人家面前遮掩，小小地讶异之后便大方承认了。
这还得感谢张爸张妈，夫妻俩替这对小年轻和家里人打过报备。张艺兴打心眼里感激父母的理解和支持，若不是这样，今天和朴灿烈冒冒然回来，铁定要把舅舅阿姨什么的吓一大跳。
“今天你们一起回来，我看他确实一表人才，礼数也很周全。”
从提上东西下车步行开始，张艺兴的一颗心就真正悬了起来。
父母走在前头，算是给朴灿烈带路。张艺兴抿着嘴看向身旁的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事的。”他本来惯性地眉头微皱，见张艺兴一脸焦虑，反倒舒展出一个笑来。
两人一时无话，他知道张艺兴有多在乎他，这便让他可以胸有成竹地自信。
等见到亲戚们，张艺兴突然有一种护仔的冲动，他扭头见放好礼物的朴灿烈迈开长腿走过来，心里直想伸开双臂把他藏好。但朴灿烈已经揽住他的肩膀让他知道退缩不可能了，所以只好乖乖地笑。
朴灿烈趁着张艺兴走神的当口收回了手又向那些不认识的人们微笑示意，这俩人几乎吸引住了亲戚们的所有视线，再沉默就该失礼了。
“忘记给我介绍一下了？”朴灿烈语气轻松。
张艺兴本以为自己不会担任这个角色，没想到他瞟眼一看，张妈已经进了厨房，而且厨房里那几个舅妈还和她一起探出头来观察着厅里的情况。
于是就硬着头皮开始了我一句介绍你一个问好的流程。张艺兴看着朴灿烈向长辈们弯腰躬身，和平辈握手寒暄，放别人就是无聊的机械动作，偏偏让他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优良的教养。
好像也没有那么困难嘛。
不过确实苦了朴灿烈，他本就打眼的海拔外加身材精壮，开席之前主动帮着，干了不少活。
张艺兴听到他要去挂鞭炮的时候还有些怕，幸好是有竿子可以帮忙，不然他就该跳出来扯着朴灿烈不让他去了。
他不怕生，可是拿惯了画笔的设计师竟然连搬搬弄弄这样的杂活都能干得顺手。张艺兴帮着端菜的空当里瞧他忙上忙下，俨然比自己更像这家人，等反应过来，发觉自己居然生出一种自豪感。
一大家子人要分成几桌吃饭，张艺兴正迷糊着该怎么坐呢，就听他二舅妈响亮地喊着：“艺兴，快把你小灿带去坐啦！非得帮着我收拾厨房呢！”
话音没落就有人笑了，张艺兴立马向声源跑过去。
“舅妈……下次别喊那么大声啊……”
“行了行了，我不叫你来，小灿还不走呢。”听着舅妈一口一个小灿，张艺兴不好意思之余还要憋笑，朴灿烈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还是只说：“看舅妈说的，我这不是能帮忙就帮忙吗。”“哎呦喂，这么俊的小伙子还这么热心肠，舅妈我要才十八，怕是得跟你抢呢！”话是说给张艺兴听的，如朴灿烈所料，小兔子羞了。
最后两个人挨着落了座，看着一桌子的好菜，张艺兴一边吃得欢一边竖起耳朵来留意朴灿烈的有问必答。
在他俩如此特别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走到这一步，张艺兴心里已经感激了一千遍各路神仙。
不过很快的就有人提出了质疑。
“小灿年纪比艺兴小吧？喜欢过女孩子吗？”这话一出，饭桌间的气氛就有点尴尬了，倒不是因为问题本身有多不对，而是发问的小舅妈语气间难掩的尖刻。
其实张艺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方才忙活着的时候，小舅妈就领着表妹往朴灿烈跟前凑。朴灿烈自然是不买账，又得专心帮忙，就把话题引得远远的。表妹其实和张艺兴关系不错，又是小舅妈这个司马昭在那越俎代庖，更是不好发作。料不到小舅妈还真是难缠，居然饭桌上也不消停，张艺兴实在有些气不过，朴灿烈先一步在桌子底下按住了他的腿。
“是，但没有。”朴灿烈面上还是恭敬的，但他放了筷子。回答那几个字，连声音也沉着，席间的人都看得出他的态度。“我原本一心想着学习和工作，一不小心就碰见艺兴了，”说着扭头，眼神温柔地看着张艺兴笑了，再对上小舅妈，“小舅妈也不必担心艺兴，感情是没办法的事，我也想不到会那么喜欢他。”
一番话没留给小舅妈再继续发难的机会，张艺兴看她脸色异样但还有些不解气，忿忿地戳了两筷子饭。
“哎呦喂，看看人家小灿，一句话里几个‘艺兴’啊？”二舅妈这么适时一提，大伙儿都笑了。朴灿烈也没答话，这次倒是张艺兴站起来夹了一块大鸡腿到舅妈碗里，嘴甜地喊着“舅妈可别酸我啦，今天下厨辛苦了，还不多吃点！”“咱家不得了的‘小幺妹’真是长大了，还想堵舅妈的嘴咯！”两人的对话又活跃了气氛。张艺兴忍不住看朴灿烈的时候，发现朴灿烈也在看自己，顺手就把那块自己要吃的糖醋小排给夹进朴灿烈碗里了。朴灿烈自然地吃进嘴里，让张艺兴没想到却是那句“艺兴还有‘小幺妹’的绰号？”
他脑中警铃大作，预感黑历史又要重提，奈何朴灿烈已经问出口。那边的大姨果然结下了话头：“艺兴他白净，小崽子的时候比女娃娃还水灵，一对笑涡甜得我们不得了，他姨父一高兴就叫了他‘小幺妹’。”
“可不是嘛，但他长大啦，就听不得我们这么叫了。”姨父也笑。
长辈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说起张艺兴小时候的趣事，效果可比张妈翻着相册给朴灿烈讲要精彩得多，张艺兴哭丧着脸，扭过头故作凶狠地瞪了朴灿烈。
不知道谁问了一句“那小灿觉得，艺兴像不像‘小幺妹’嘛？”“这个吗？”朴灿烈问着。“是啊是啊，艺兴你可不许盯着人家啊，我们要听真实想法。”张艺兴确实没看朴灿烈了，自顾自地扒着饭，只是桌子底下朴灿烈的脚遭受了凶狠一击。朴灿烈闷声都不打一个，知道玩笑不能开过，晚上回去就该哄不好了，只笑着说：“他比‘小幺妹’厉害啊，能干。”
大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都说扫兴，朴灿烈不置可否，再看张艺兴又给了自己一个警告的眼刀。
再后来就是敬酒了，张艺兴和朴灿烈站在一起给外婆祝寿，外婆高兴地见牙不见眼。“在一起了就是缘分，”老人家拉过两人的手，紧紧地握着，“外婆也这把年纪了，你们俩可要好好走下去啊。”张艺兴眼眶一热，和朴灿烈一起连声应着会的会的。
“外婆能喜欢灿烈，我也很高兴。”
“嗯，你性子倔，我本来还怕你看错人，不过现在我还是相信，艺兴的眼光不会差到哪去。”
张艺兴正要再说下去，那边已经有小孩在喊“艺兴舅舅来啦！艺兴舅舅来啦！”他迟疑着看看外婆。“去吧去吧。不用管老婆子。”
“睡醒了？”朴灿烈已经站了起来，身边的小孩子已经跑远了，只肩上还有个小娃娃。
“嗯。”他心底忍不住感叹：带孩子也这么厉害的全能朴灿烈啊。
朴灿烈见他颊边笑窝浅浅，要靠近了来，却被张艺兴伸手抵住。然后就见他蹲下身去，嘴里就念了两个字“鞋带”，才知道自己鞋带散了。他低头只见十指生得葱白纤长，捏着鞋带绕来绕去却不能系好，有些忍俊不禁。张艺兴十双鞋子里找一双系带的都难，懒人蹬穿惯了，鞋带也系得生疏，偏偏要给自己系。朴灿烈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有穿一脚蹬的习惯，他小心地把肩上的小孩放下，看着他跑去找小伙伴儿了，张艺兴还没好。
“还是我来吧。”
“不。”张艺兴不愿意，朴灿烈也只好等着他。几分钟以后，张艺兴和鞋带像是较劲的斗争就结束了。
他一下子站起来，那瞬间反倒头昏眼花，软得往地上掉。但朴灿烈怎么会给这种机会，他伸手一带，张艺兴就跌进怀里愣住。快一整天没抱过了，张艺兴动了动朴灿烈眯着眼睛也没松手。
“有小孩呐……”
“又不是瞒着，我都和他们说过了。”一口热气又袭击了张艺兴的耳根子。
“呀……”张艺兴又小小地惊呼，想要挣开却发觉环在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说什么？”
“说——”
他的唇贴着他的额头，
呢喃比春风轻柔，
“你是我的‘小幺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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